不知睡了多久,永糯渴得厉害,摸黑走出房间想倒水。
客厅的灯没开,只有玄关处亮着一盏小灯,爸爸刚回来,正换鞋。
永糯的脚步顿在原地,沉默几秒,还是开了口,声音沙哑:“爸爸,你去哪了?”
爸爸的动作顿了一下,语气很自然,像在说一件平常事:“加班啊,今天公司事多。”
谎言像一根细细的针一样,扎在永糯的心上。
很疼。
她没再追问,转身走进厨房,倒了杯冷水灌下去,冰凉的水顺着喉咙滑下去,却压不住心里的慌。
刚回到房间,手机就响了,还是闫嘉树。
她犹豫着接起,就听见他说:“小风车,你下来吧,我在你家楼下呢。”
永糯走到窗边,看见闫嘉树骑着一辆黑色的自行车,停在单元楼下,一身休闲的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却显得不那么普通。
霎时间楼下的闫嘉树正好抬头,与她四目相对。
永糯连忙换了件外套悄悄下楼,跑到他身边,语气里是未曾察觉的依赖。
“你怎么来了?”
都快十点了。
闫嘉树拨弄了一下眼前被微风吹乱的头发,笑着冲她扬了扬下巴:“上车。”
永糯没说话,看着他不到一秒就做出选择,坐上车后座,双手环住他的腰。
他的衣服上有晚风的味道,还有点淡淡的皂角香,让她慌乱的心稍微定了些。
闫嘉树在感受到腰腹上那温热的触感时勾着嘴角:“坐好了?”
“嗯。”
“那我们出发!”
夜晚的路灯一盏盏亮起,在马路上投下昏黄的光晕,有些迷人眼。
永糯抱着闫嘉树的腰,自行车链条发出轻微的"咔嗒"声,伴随着轮胎摩擦地面的沙沙声,在安静的傍晚格外清晰。
风拂过永糯的脸颊,带着一丝夏末特有的清爽。
她微微侧过头,看着路边的树影飞速后退,路灯在闫嘉树的背上投下晃动的光斑,她就这样看着他的背影很久很久。
直到风掀起她的发梢,拂过脖颈,带来一阵凉意时,她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,也被一点点吹散了。
自行车继续向前行驶,载着两个沉默的人,在夏夜的马路上留下长长的影子。
闫嘉树骑了十几分钟,停在一个小公园门口。
公园里很热闹,有打着牌的老大爷和大妈,还有追着风筝跑的小孩,暖黄的路灯把这里的一切都照的那么温柔。
闫嘉树带着她往公园深处走,走到一个小山坡上,这里能看见远处城市的灯火,星星点点的,像撒在黑夜里的碎钻。
“这里我小时候常来。”
闫嘉树坐在草地上,转头看她:“心情不好的时候,看看这些灯就会好一些。”
他顿了顿,声音放得很轻:“你要是有心事,可以跟我说,我愿意听你说任何事,不会告诉别人。”
永糯乖乖的坐在他身边,看着远处的灯火,难过又开始在心里盘旋。
她想说医院里看见的一切,想说爸爸的谎言,想说自己怕被抛弃的恐惧,可话到嘴边,却只化作一句轻飘飘的。
“我没事,就是家里有点小事,过几天就好了。”
她不想拉任何人下水,尤其是闫嘉树。
他是照进她生活里的光,她真的怕自己身边黑暗会把这束光也吞掉。
毕竟她曾经最好的朋友就是这样的例子。
闫嘉树看着她强装平静的侧脸,眼底的光暗了暗,轻轻叹了口气。
他知道她在撒谎,也知道她心里藏着很多事,可他没再追问,他能做的,只是陪着她,等着她愿意敞开心扉的那天。
长路漫漫,他愿意等。
山坡上的风轻轻吹着,远处的灯火明明灭灭,永糯靠在草地上,听着闫嘉树偶尔说起的小时候的趣事,心里的疼好像轻了些。
至少此刻,她不是一个人。
……
周一是每个学生的噩梦,包括永糯。
她沉着一张小脸独自坐在公交车上,闫嘉树是住校生昨天下午就已经到学校了。
所以今天只有她一个人,想到这她更不开心了。
当坐在教室里时,闫嘉树他们都还没来,她只能自己掏出书准备预习。
今天是英语早自习。
好烦哦。
数学很讨厌,英语更是讨厌!
就在永糯皱着眉和课本较真时,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:“在干嘛呢小风车,头都快埋进书里了。”
永糯猛地抬头,撞进闫嘉树带着笑意的桃花眼。
一旁的李伟见状打趣道:“你就算把头塞进去,知识也不会进入你的大脑。”
永糯忍无可忍的白了他一眼,不再搭理,转头看向一旁的闫嘉树。
他手里拎着两个热乎的肉包,指尖还沾着点白雾,见她皱眉的模样,把其中一个递过来:“刚从食堂买的,还是你喜欢的酸菜馅,趁热吃。”
她接过包子:“谢谢啦。”
“不客气,快吃。”
永糯点点脑袋低头咬了一口,正吃的津津有味时,才发现闫嘉树正盯着自己的嘴角,递来一张纸巾。
“沾到了。”
永糯慌忙擦了擦,耳尖瞬间发烫。
“哦,谢谢。”
闫嘉树早注意到她眼底没散的红血丝,却没多说什么,现在他们挺多算是好朋友,再多问可能不太好。
他独自叹了口气,一边急切的想知道她的病情,一边又害怕自己无能为力,最后只能把英语课本抽出来,翻到早读要背的单元。
“等会儿抽查单词,我帮你过一遍?你读,我听。”
他刻意把声音放得轻,像怕惊到什么似的。
永糯看着他指尖划过的单词表,深吸一口气,跟着他的节奏念出声。
阳光从窗外照进来,落在两人交叠的课本上,她念到“sunshine”时,余光瞥见闫嘉树悄悄把她桌角的英语练习册往自己这边拉了拉。
那上面还留着她昨晚没解完的语法题,此刻被他用铅笔轻轻勾出了重点。
等记得差不多时英语老师进来了,她放下手里的包开始让同学们准备听写。
随着老师标准的朗读声,永糯一笔一划的写着单词并进行造句。
直到老师说了一句:“win the heart of sb.”
这不是英语书里的单词。
永糯几乎是下意识转头却没想到彼时他也正好抬头。
四目相对下空气都变得稀薄了。
英语老师:“自己写自己的,不许交头接耳。”
永糯快速低头忍着疯狂跳动的心,乖乖写下那句单词,直到写到它的翻译时。
赢得某人的心。
可是造句这一块她却意外的不知道怎么写,时间快到了她咬着笔盖快速写下一句。
In that midsummer, I want to win his heart.
(在那个盛夏,想要赢的他的心)
等小组长把听写本收走时永糯还有些恍惚,脸颊微微淡红眼神也呆呆地。
看的一旁的闫嘉树手痒痒,但最后还是克制的揉了揉她的脑袋。
“在思考什么?”
永糯快速摇头:“没什么。”
早读课结束时,李伟抱着篮球跑进来,刚要喊闫嘉树课间去打球,就见他冲自己比了个“嘘”的手势。
顺着闫嘉树的目光看去,永糯正趴在桌上,头枕着英语课本,睫毛轻轻颤着,像是没睡醒。
闫嘉树把自己的校服外套轻轻搭在她肩上,挡住窗外漏进来的风,转头对李伟压低声音:“别吵,让她睡会儿。”
李伟挑了挑眉,识趣地坐在前面没说话。
没想到他的好兄弟居然还是个纯爱战士,啧啧。
不过,看他俩这情况还没在一起呢吧,这都高二了,还能有几年时间啊这都不急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