赵德善撸起袖子,前两日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,今天买来肉和面,他准备大干一场。
家中几个孩子全都别闲着。
“狗蛋,你去摘些野菜,不许走远。”
“丫丫桂花花花,你们三个看着桃桃和丰年。”
“大姐,劳你去村里磨坊把麦子磨了,我熬猪油,咱上午随便吃点,晚上我给你们包扁食吃!”
有食物作证,赵德善的话比先前更管用,迫切想要吃饭的一家子,全都听命行动起来。
赵狗蛋提着篮子跑去家门,三个小丫头装出大人模样,在屋中哄着俩小的,瞧着也像那回事。
赵细娘挎着篮子,篮子里装的麦子,脚步轻快地朝村口磨坊走去。
赵德善也不得闲,他准备把猪油给熬出来。
白花花的猪板油洗干净,切成小块,倒入锅中焯水,为了去除油中腥臊气,赵德善把野葱打结扔进去与猪板油做伴。
之后捞出焯过水的猪板油,把膛中柴火分出一些,留小火,重新烧锅,把猪板油倒进去,滋啦的声音刚响起,赵德善便加入半瓢水。
等火烧开,猪板油会越来越小,猪油熬出,等锅中水熬到蒸发,剩下的便是干净透彻的猪油。
熬到最后,猪板油缩成金黄酥脆的猪油渣,锅中尽是猪油。
猪油独特的香气从赵家烟囱里往外冒,守在屋中看娃娃的三个小丫头,早就被这股香气勾起馋虫,口水哗啦啦地流。
“好香啊,舅舅,你在做什么?”
桂花最先按捺不住,把看孩子的任务丢给丫丫和花花,跑过来扒在门边,食指含在嘴里,望眼欲穿。
不远处的草屋里,丫丫大声唤她回去:“大哥!桂花不听话!”
赵德善哈哈大笑,哪能不明白小丫头的心思,忙哄道:“你快回去看着妹妹,乖乖的,舅舅等会给你们拿好吃的。”
“好!”
桂花斩钉截铁,光着脚丫跑回去,心心念念都是好吃的。
赵德善找出陶罐,清洗干净,晾干,等会猪油凉了再装进去。
猪油渣只有两手并起来那么一捧,赵德善捏了三个小的,拿去分给三小只。
这一幕恰巧被摘野菜回来的狗蛋看见,他像头小牛犊冲回来,献宝一样举起篮子,让赵德善看见里面满满当当的野菜:“我摘回来了!你给她们吃什么?我也要!”
赵德善检查一下,点头表示认可,“不错,摘的还挺快,过来。”
他拍小狗似的在狗蛋头上轻轻拍一下,以示鼓励。
刚进厨房,赵狗蛋口水瞬间分泌,哗啦啦往外流啊。
他直勾勾地盯着大哥的手,捏起一块金黄的物什,在他面前晃了晃:“嘘,哥给你拿块大的,她们都是小的,你别说。”
赵狗蛋的眼睛“刷”一下就亮了。
一瞬间,他原谅大哥没给自己起名字的过错,小心翼翼地接过那块猪油渣,凑上去,用舌尖试探着舔了舔。
“好香啊……”
他如获至宝,一脸着迷。
赵德善压根不懂猪油渣对这些孩子意味着什么。
长这么大从来没吃过的好东西。
赵狗蛋压根不舍得用牙齿咬。
一个劲在那舔来舔去。
赵德善一脸黑线,真想让他别舔了,这是从小苦练舔狗技能?
没过多久,赵细娘磨面回来,赵德善煮的粟米粥也好了。
他把野菜切好,把猪油舀到陶罐里,没找到合适的木塞,暂时用陶碗盖上,猪油耐放,这一小罐猪油省着些吃,应该能吃一段时间。
熬油的锅底还沾着油,赵德善直接炒菜,普普通通的野菜炒出来也香气扑鼻,叫人垂涎三尺。
“开饭咯!”
赵德善每次做好饭都会这样喊一声,已是习惯。
他一次又一次吆喝,赵家餐桌的饭菜也越来越好。
一家人埋头干饭,赵德善给大姐夹菜,“姐,你多吃些。”
赵细娘犹豫道:“狗娃,真不管咱爹吗?”
赵大铁显然也闻见了厨房的香味,这会儿骂得更起劲,还伴随着踢门撞门。
估计那门撑不了太久。
赵德善一脸淡定:“先吃完饭再说。”
他们把锅里的饭菜吃的干干净净,赵狗蛋更是把碗倒扣在脸上,伸出舌头舔来舔去。
赵德善:“……”
家里穷,暂且忍一忍。
等吃完饭,赵德善让大姐把孩子带回屋,他独自去解决赵大铁。
赵大铁那叫一个生气啊,要不是被酒掏空身子,他早就把门踹坏出去了,听着外面的声音,闻到开荤的香气,赵大铁肚子里的馋虫直翻滚,抓心挠肝地难受。
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,赵大铁粗声粗气地道:“小杂种!小畜生!赶紧把老子放出去!”
说实话,赵德善真不想管这便宜野爹,可他也不能总把人锁屋里,要是把人放出来吧,还不知他要搞什么破坏。
赵德善捏着下巴想了想道:“赵大铁,你想出来吗?”
“直娘贼!我鈤你娘!”
“晚上我们做扁食,你要是想出来吃饭,就得干活。”
“放你娘的屁!狗日的小畜生!”
“干得好了给你酒喝。”
“你娘……”
赵德善突然把锁打开,接着自个进屋,关上房门。
赵细娘竖耳倾听,上一秒还听到她爹接连骂人,下一秒又听见她爹在惨叫……
赵大铁被打得鼻青脸肿。
赵德善脸上挂着阴沉的笑,压低声音,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道:“老不死的,别给脸不要脸,想吃饭就得干活,不干活屁都没得吃,以后这个家我做主,听到了吗?”
赵大铁肝胆俱裂,看赵德善的眼神就如同见鬼了似的。
“你…你是谁?你根本不是狗娃!”
赵德善眼神冷得很,直勾勾盯着赵大铁,一言不发。
赵大铁是真的怕了。
他是个怂货,也只敢对家中女人和孩子撒野,对外人,顶多厚着脸皮蹭酒喝或是耍赖皮,若是别人轻轻抬手,他就要下跪求饶。
谁曾想,自己一向混球的儿子竟变得比外人还要可怕!
赵大铁忽地察觉到狗娃的不对劲,这,还是他儿子吗?
木门忽地被推开一条小缝,明亮的光照进来,“狗娃,你没事吧?”赵细娘小心问道。
赵大铁惊悚地发现,刚才还像毒蛇一般恐吓他的男人,此刻又扬起脸笑得灿烂:“姐,没什么,我在劝咱爹跟我一起下地干活。”
这哪里是赵狗娃!说不定是山中附体吃人的精怪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