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哎呀!那多不好意思啊!”刘渝刚才有多嫌弃招德善,这会儿就有多愧疚,“你快进来坐!”
“不不不,”赵德善连忙后退,“刘大哥,天不早了,我还没吃饭呢,改天再说,这是我应该做的,要是没嫂子,我弟还不知道要饿到啥时候呢。”
刘渝真不知道说啥好了,赵狗娃咋改性改这么大?
“那啥,你刚才说你是赵啥善?”
赵德善又羞涩一些,很不好意思的样子。
他才十五岁,往日不干人事,别人看见他就心生厌恶,所谓相由心生,便是再好的面皮也不讨人喜欢。
可现在,刘渝见他一张脸洗得干干净净,平日里只会堵伯偷东西,又没下过地干活,瞧着白白净净,一笑起来,右边脸颊还有点小梨涡,模样乖乖的,看着还挺顺眼。
“赵德善,这是一个读书人给我起的名字。”
“哟!这名字好啊,比狗娃可要好听多了,意思也好!”
刘渝对赵德善的大名表示肯定。
赵德善笑笑,忙又道:“刘哥,你快进屋吧,我先回了。”
“你瞧,这多不好意思……”
不等刘渝说完,赵德善见好就收,跑着走了。
刘渝捡起三条鱼,站那看赵德善跑远,越想越觉得奇怪,“赵德善,嘿,还真改性了?”
杨氏听到外面的动静,扒着门口问他咋回事,刘渝扯着嗓子叫道:“是狗娃,给你送了三条鱼!”
这一嗓子,快把他全家都给喊起来了。
赵德善回到家中,赵细娘已经把鱼处理好了,赵大铁还在屋里骂骂咧咧,时不时起身踢门板。
赵德善全当没听见。
吩咐狗蛋把砍回来的湿柴铺外面,等明日晒干再收起来。
他开始烧火做饭。
赵细娘想做,赵德善不让,“你去看丰年和桃桃是不是又哭了,我怎么听到动静了?”
赵细娘忙去看。
鱼处理得很干净,赵德善把粗盐粒捣碎,把鱼腌制少许。
白条鱼个头小,最好的吃法就是去头挤掉内脏,裹上鸡蛋面糊用油炸。
吃起来外焦里嫩,用来下酒最好不过。
可惜这里啥都没有。
赵德善退而求其次,把鲈鱼和白条鱼下热锅稍煎成两面微黄,下热水,鱼汤浓白,鱼肉煮成碎渣,捞出鱼肉,挑出鱼刺,鱼肉扔回锅里,最后撒点野葱做点缀。
为了让无油少盐鱼汤更好喝,赵德善趁几个孩子在外面看竹鸡,偷偷往里面加了点现代烹饪的精华。
家里没有姜和蒜,野葱倒有不少,赵德善打算闲下来在家里开辟块菜地出来,种点小菜。
赵细娘给俩娃都喂过奶,赵德善就把饭给烧好了。
今天只有鱼汤,没有主食,一大锅浓汤散发着浓厚的香气,几个孩子望眼欲穿,肚子嘟噜噜叫个不停。
家中没有桌椅,吃饭都是端着碗找石头木头各自散开,赵德善怕烫着几个小的,先把鱼肉捞出,分到碗中让他们过过瘾,鱼汤留着放凉些喝。
赵细娘分到的鱼肉最多,她一个人喂养两个孩子,比下地干活还要辛苦,更何况还要看管好几个孩子。
赵德善让她多吃些,说她辛苦,把赵细娘都给整不会了。
她在婆家时,婆婆总是骂她大肚婆,说她除了会生丫头,什么都干不来,吃得还多。生了桃桃后,婆婆嫌弃她又生个女孩,把家中吃食都给锁进柜子里,饿得赵细娘只能生灌凉水喝。
再看弟弟对自己的态度,让赵细娘心中怎能不起波澜?
赵细娘讨好地把鱼肉分到狗蛋碗里,对大弟弟夸奖二弟:“多亏有狗蛋在家帮我,不然我也照顾不来这几个丫头。”
赵狗蛋面无表情,一个劲扒饭。
赵德善看不出来他心中所想,狗蛋这孩子心思之深沉敏感,绝对是世间少有的。
怪不得是书中重要配角。
赵德善心想,哪怕他对狗蛋不管不问,估计这家伙也不会出什么事,毕竟还有他要走的情节。
所以他也懒得在温饱线挣扎之际,多分心思关心狗蛋的心理健康问题。
他只是潦草一问:“是吗?狗蛋真乖,多吃点。”
赵狗蛋气炸了。
他用鼻子出气,哼了一声,表示自己的不满。
赵细娘有些尴尬,赵德善习以为常,“姐,快吃吧,今晚你跟他们睡这个屋,我去西屋睡。”
赵家还是有几间屋子的,不过都摇摇欲坠,草屋搭得棚子,冬寒夏凉,下雨漏水是常态。
赵德善要忙的事情还有很多,吃饱,穿暖,睡好,准备过冬……
一不小心他心思就跑远了,压根没看见赵狗蛋垂下的眼睛里闪烁着悲愤的泪花。
凭什么给他们都起名字,不给自己起!?
一大锅鱼汤,尽是汤水,被家里孩子给干完了。
吃饭也不全是和谐,比如赵大铁的嘶吼怒骂,全被几个孩子当成背景音。
他们才不傻呢,要是把爹放出来了,岂不是要多个人分喝鱼汤?
锅碗是孩子刷的,赵德善累了一天,草草洗漱准备睡觉,水缸里的水又要没了,明天还得去担水。
躺在稻草铺成的地铺上,赵德善枕着自己胳膊,听着隔壁赵大铁不甘的怒骂,渐渐进入梦乡。
第二天天还没亮,赵德善满血复活,一骨碌翻身起床,想到昨天夜里忘把狗獾收拾起来,连忙去看情况。
赵细娘细心得很,用根草绳把狗獾给吊在梁上,屋中通风良好,竟也没坏。
赵德善取下狗獾,打算即刻动身前去草集,把狗獾换成银钱,买些家中急需的物资。
他在门外叫醒赵细娘,说了自己的打算。
临走前又去赵大铁屋中听了情况,赵大铁鼾声如雷,确定大门暂时还能撑段时间,赵德善便出门了。
从赵家塆到朱家庄要翻过一个山岭,腿脚利索的,也要走一两个时辰。
村中人怕山岭有野兽,平时去集市都是结伴出行,赵德善仗着自己有利器傍身,艺高人胆大,自个翻山越岭。
谁知还没翻过一半,他那脆弱的草鞋彻底罢工,无奈,赵德善只能光着脚继续前行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