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4章
这句话就像是将军令，三个孩子就是赵德善最听话的士兵。
都不用他说，几个娃被烫得稀里哗啦还要往嘴里扒拉浓稠的小米粥。
赵德善满眼不忍，拿出大哥的威严来：“吃慢点！没人跟你们抢！”
可谁听他的呢。
这几个孩子都不知饿多久了，抓生粟吃是常有的事 ，也就现在季节对了，他们还能跑野外找点东西吃，不至于活活饿死家中。
赵德善都不知该怎么阻拦，饿了三天的猪也没他这仨弟弟妹妹这么能护食，强忍着烫嘴把一碗粟粥喝完，连碗底也舔得干干净净。
三孩子这才回魂，像是从猪变成了人。
赵德善又想骂人了。
只生不养，畜牲爹娘。
赵大铁烂醉如泥，躺在东屋呼呼大睡，没一个孩子想着去叫他。
赵德善自然也不会多管闲事。
他表情严肃，哪怕跟自己没什么血缘关系，他也不忍心看孩子这么可怜。
“吃饱了吗？”赵德善问。
丫丫和花花模样呆呆，微微张着嘴，想把手指伸嘴里摸一摸，像是好奇为什么嘴里疼。
她们两个长这么大，就没吃过烫饭，热饭都没吃几顿，还是头一回体会到被烫的感觉。
狗蛋不愧是将来要成为坏事做尽的反派男配，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赵德善面前没动的粟粥，喃喃道：“没吃饱。”
他不知道大哥今天是发什么疯，居然会想着给他们擦身子，还给他们做饭，那么浓稠的粟粥，他这辈子都没吃过。
生怕大哥反悔，狗蛋不顾烫三五口就喝完了粥，这会儿只感觉嘴里喉咙里火辣辣的疼。
赵德善检查丫丫和花花口腔情况，心疼得无以复加，也顾不上装冷漠了。
“吃这么快做什么呢？我又不跟你们抢！看这一嘴大泡！”
“没吃饱锅里还有，可你们都不能再吃了！”
赵德善此话一出，本来还很雀跃的仨小孩突然落寞起来。
他们有些后悔吃饭太快了，都没尝到味道，肚子里也暖烘烘的，好舒服。
要是每天都能这么舒服就好了。
狗剩醒了，哼唧两声。赵德善把他抱起来，他给孩子捞得有米油，用勺子舀了在半空晃一晃，等到温度放凉，这才往狗剩嘴边喂。
想要给三个多月的婴儿喂米油还是很困难的，只能趁小孩张着嘴的时候喂一小口，等他吞咽下去，再接着喂。
赵德善一边喂孩子，一边教育其他仨孩子：“看见了吗？吃饭要吹一吹，等饭凉一些，就不会烫嘴了。”
仨孩子直勾勾盯着他喂孩子。
眼里满是对食物的渴望。
赵德善给小狗剩喂完小半碗米油，自己碗里的小米粥也结成块了。
吃饱饭的狗剩昏昏欲睡，赵德善一手抱孩子，一手划粥。
“碗拿来，慢点吃。”
赵德善不饿，他早就偷吃饱了。
三块大小差不多的粟粥分到仨孩子碗里，这回没那么烫了，他们小心翼翼把浓稠的粟往嘴里送，忍着嘴里的疼吃完了。
也没人客气，要把赵德善给的粥还回去。
锅底都被瓜分干净，粮缸里彻底没了粮食。
赵德善让孩子自个刷碗，刷完了放回碗柜，丫丫看见缸里没粮食了，泫然欲泣。
但也没问下一顿要吃什么。
她只后悔刚才吃饭吃太快了，应该省着些，上午只吃半碗，剩下的留到明天吃。
赵家孩子早就习惯吃完上顿没下顿了。
赵大铁醒了，身上一股浓臭的酒味，日上中天，家里一点声音也没，他骂骂咧咧地去厨房掀开锅盖，锅里空空如也，再一看米缸，一粒粟都没。
“直娘贼！一群能吃的逼崽子！迟早给老子吃死！”
他骂了半天，也没见有孩子出来。
仗着酒劲踹开赵德善屋子的竹门，里面依旧空无一人。
赵大铁进屋搜索一番，连个铜板都没有，他愣了一会儿，像是发愁要去哪弄到酒吃。
然后就晃晃悠悠离开了家。
赵德善不知情。
他带着孩子出门干活了。
既然要翻耕种菜，赵德善就不打算拖延。
他不放心自己出门干活把孩子留家里，于是就把孩子都给带着。
“你们就坐树下，看着弟弟，别乱跑，一会儿干完活我领你们摸鸟蛋去。”
狗蛋依旧不愿意说话，倒是丫丫和花花，年纪小，吃过赵德善做的饭，已经对他有几分好感。
这会儿一听鸟蛋，口水泛滥，乖乖点头应好。
虽说这俩孩子的年纪做赵德善的闺女都绰绰有余，可赵德善还是从她们俩身上看到了自家亲妹妹的影子。
妹妹小时候也是这样乖乖的。
她还小的时候赵德善把她背在身上干农活，她会唱歌逗他开心，还会给他擦汗。赵德善一想想，心又柔软几分。
也不知道弟弟和妹妹知不知道他出事了，会不会很伤心呢？
赵德善不能想这些事，一想起来心里就难受，想骂老天爷。
他只让你难过化悲愤为体力，埋头干活起来。
先把地里的草给拔了，别管是豆苗还是杂草，长得乱七八糟，全都不要。
先紧着路边的地翻，这样能先种点菜，再慢慢翻其他地种菜。
赵德善身体里满是力量，倒不是原主有多强壮。是因为他意志力坚强，外加累了就偷喝红牛吃巧克力，完全把自己当牲畜使唤。
赵德善干惯农活粗活，做起这些事来麻利得很。
一下午的功夫，他收拾出来三分地，除了草，翻了地，挑水又把地浇透，等着第二天来撒种子。
种菜也是讲究技巧的，浇水要在种菜头一天，把地翻透浇透，这样才好。
眼看着日头西移，狗剩似乎又饿了，闭着眼咂巴嘴。
他倒是不怎么哭闹，不知是否因为过于瘦弱。
赵德善扛着锄头，提着篮子，回到地头时，篮子里装满野菜，都是从地里拔的。
常见的有马齿苋，还有灰灰菜、野苋菜，一点野葱，数量不少。
马齿苋这玩意就爱往地里长，多得吃不完。
赵德善不太喜欢吃，总觉得吃起来酸涩涩的，可现在这情况，也不能穷讲究。
“走，带你们摸鸟蛋去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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