五次大礼后,虞茜终于被允许坐下。
行礼不难,却繁琐呀。
累得她腰酸腿疼,还得赔笑,面色并不好看。
皇后还点评起来:“第三次时最佳,第四次也算不错,最后一次,还是有些急躁了。”
这叫虞茜怎么回答嘛?
看起来是在刁难人,可人家是上位者,耐心教你,你还要不知好歹吗?
她瞄了一眼范嬷嬷,她和仝嬷嬷站在一起,两人均是站得笔直,目视前方,面带浅笑,一点不打算给提示的样子。
虞茜只好硬着头皮说:“多谢皇后娘娘教导,命妇一定多加练习。”
皇后满意点头,却说:
“倒不必多练,单独行大礼的时候并不多。”
一年也就祭祀的时候需要大礼,那时候人多,谁也不会在意一时标不标准。
这时,宫女端了茶来,皇后娘娘示意虞茜,自己轻啜两口,一点声响也没有。举手挥袖,仪态非凡,只叫人感慨不愧是一国之母。
“楚相眼光独到,放着诸多贵女不选,偏偏看中于你。今后应当守好内宅诸事,切勿让楚相操劳国事还要牵挂后院。”
虞茜也不知道皇后这是喜欢自己,还是不喜欢。
言语上好像在说她不如诸多贵女,不应该做这相府主母,可语气上又看不出一点鄙夷。
半个时辰过去了,皇后都在说教导她如何当个贤内助。
虞茜一直在念四字诀:“命妇紧记。”
直到离开坤宁宫,虞茜才将紧绷的肩膀一松,对范嬷嬷道:“皇后娘娘好严格呀。”
她很想说皇后这个人又压抑,又无聊,还好为人师呢,但她不敢说。
只看看弹幕里的吐槽,找找共鸣。
范嬷嬷领着路,浅笑道:“皇后娘娘是老奴看着进宫的,原也是活泼性子。只这宫里啊……规矩多,她又是后位,光是礼仪规矩啊,就要学上半年。”
“啊~这么久呢!”
虞茜听着还挺唏嘘,原来当皇后这么累。自己早上行了五次礼,都受不了了,她得练上半年呢,这才能给别人揪出一大堆错来。
“是啊”范嬷嬷带她走出坤宁宫,“咱们这位皇后娘娘,是最克己复礼的。并不针对谁,也少和人亲近,一切都照规矩。”
所以她既不喜欢自己,也不讨厌,说那些话,只是例行公事吧。
两人往钱太后住的方向去,中途被人拦了道。
“于夫人请留步。”
虞茜一头雾水,眼神询问范嬷嬷,她正要讲钱太后让自己去她宫里坐坐的原因呢。
正常来说,这一趟只需要见皇后的。
对方不用钱嬷嬷介绍,自己礼道:“老奴是张太后宫中的绕嬷嬷。奉张太后命,请于夫人到寿康宫。”
“可是……”钱太后先叫我去的。
“于夫人!”绕嬷嬷立刻打断虞茜想推辞的话。
她一眼就看出来,这位夫人小门小户,是不知礼数的,“钱太后虔心礼佛,这一路去佛云殿甚远,不如先到寿康宫小憩后再行前往。”
虞茜明白了,两个太后之间恐怕不和,这位嬷嬷是宣布主位来的。
按她自己来说肯定是看先来后到,可这种情况,她也不敢乱做主,只能看两位嬷嬷决定。
范嬷嬷倒是很豁达,轻松说道:“既是张太后有请,自是先去寿康宫。老奴奉命带路于夫人,自是最终要和钱太后复命的。”
这就是说,钱太后才是最后要尽地主之谊的人,你们前面随便折腾,她压轴。
三人便往寿康宫去。
寿康宫不愧是太后居住的主要宫殿,光是高大的门头,就和皇后的坤宁宫不相上下。
一进内室,并非屏风遮挡,而是一扇硕大的百万颗珍珠帘子,瀑布似的,盛丽非常。金银玉器自不必说,只那金丝防虫罩和象牙雕家具,实在贵气逼人。
这下全网都成了土包子,各种赞叹声不绝于耳,虞茜眼睛都是花的。
在绕嬷嬷眼中,她便显得小家子气,没见过世面了。
张太后歪在雕工精美的寿桃缠枝纹金丝楠贵妃榻上,宫女正在给她喂食葡萄。
虞茜收敛心神,规矩的行了大礼。
“命妇拜见张太后,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。”
这是范嬷嬷提示的,你看,前面练习的五次,这里还是用上了。
然,张太后充耳不闻,继续吃着送到嘴边的水果,闭目养神呢。
什么情况?声音太小,没听见?
虞茜好尴尬,慌忙去看范嬷嬷。
范嬷嬷用手势提醒她:安静跪着。
宫女拿来一炷香点燃,直到燃尽,张太后才微微睁眼看了过来。
“这是谁?”
这姑娘的样貌,幸好给了丞相,若是蛊惑了皇帝或是皇子,那还得了?
她的声音有些苍老,带着点沙哑和慵懒,容貌却还算年轻,六十几的年纪,只堪堪几道皱纹,包括她现在拧住的眉头。
虞茜真想翻白眼啊,自己都跪快一个小时了,才发现吗?
难道不是她把自己叫来的吗?
表面上还得装得恭恭敬敬:“回禀太后,命妇楚相之妻于氏。”
【这是常用的下马威手法吧】
【早知道就该提醒学姐搞个‘跪得容易’】
【这死老太婆没准儿要搞党争,我们家丞相是不是孤臣啊?有点危险哦。】
弹幕神算子,张太后的下一句话就是:“楚相啊……”
“他倒是个孤傲的,年纪轻不懂世故。你这孩子看着不错,多劝解着些。那群言官可不省油,二皇子为他出了不少力。‘人无远虑必有近忧’为人臣子得,辅佐对人才会走得更加长远,你在后宅也好过些。”
这晃晃的拉拢,实在不是一个后宫太后的明智之举吧?
虞茜一个现代大学生,对朝局、宫斗不大懂,可也知道后宫不得干政。况且,皇帝还在位呢,这么说话,搞得楚胤怀辅佐错人,皇帝昏庸似的。
【皇帝不是她亲生的吗?】
【我们茜茜刚结婚两天呢,就拉着站队,像话吗?】
【既不能明面拒绝,又不能驳了面子,好难回答嘞。】
虞茜倒是用不上什么阴谋诡计,直接说道:“太后说的是,相爷性格多有不足。只这朝堂之事,命妇也不懂,怕说错话,还是让他们男子自己决定为好。”
张太后面色渐淡,看来这于氏是个空有外表的,没什么主见,一点小事都做不好。
正要好好训斥,便听帘子叮咚,进来一白色身影。
“祖母安好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