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39年1月4日,北平东交民巷与台基厂大街交汇路口,随着一阵枪声响起。
一名年轻的女子朝东交民巷西边跑去。
大量鬼子军警朝这边包围过来。
街道上的行人四散奔逃,临街店铺都关上店铺的门板,以免受无妄之灾。
在台基厂大街上,一个车夫拉着洋车随着奔逃的行人朝北面逃去。
车夫满头大汗,神色慌张,车上还有一名六七岁的男童哭喊着要妈妈。
拉车的王虎今儿个一大早,在前门站拉上了一位说话和气的年轻太太,和这位还在车上的小少爷。
可惜就在刚转进台基厂街路口处,那位年轻的太太说是要买点洋酒送人。
下车朝东交民巷街边的洋酒铺走去,刚进洋酒铺,就听见里面发生争吵声,接着传出一声枪响。
就看见那位年轻太太冲出铺子,洋酒铺里跟着冲出两名高大的伙计。
还没等在路口处休息的王虎起身,那位漂亮得不得了的年轻太太,居然掏出一把手枪。
砰砰砰三声枪响,两名伙计倒在血泊中。
一名倒在地上的伙计用尽力气吹响了哨子。
王虎立即探出蹲在洋车边躲藏的身影,跑到洋车前面,拉起洋车就跑。
混迹四九城的王虎就知道事情糟了,这哨子一般只有那些治安的黄皮狗子和汉奸才有,这些个伙计怕是小鬼子和汉奸冒充的。
车上坐着的小少爷看着朝远跑去,不停流泪回头看向这边的年轻太太,大声哭喊着要妈妈。
随着枪声和尖锐的哨声响起,街道上就如烧开的油锅里倒进了水,一下炸开起来。
各处巡街的小鬼子和黄皮狗子都冲向这边,街上的行人四散奔逃。
王虎一边拉着洋车逃离这是非之地,一边着回头看向急洋车。
一直哭喊着要妈妈的小少爷,这个烫手山芋该如何处理。
今儿个怎么碰到这糟心的事儿。
刚跑到距东长安街路口不远的路上,王虎终于放慢脚步,回头看向事发地的洋酒铺。
一辆满载小鬼子的军车突然迎面冲过来,王虎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被汽车擦翻在地,鬼子军车扬长而去。
王虎忍痛慢慢爬起身来,洋车侧翻在地。
漂亮的小少爷躺在不远处的街边,路边上还散落着几件行李。
费力扶正洋车,试了试小少爷的鼻息,还好有气儿。
把小少爷抱到洋车上,捡起掉落的行李,一个包裹里散落出几块大洋,赶紧收拢起来放进包裹里。
又检查一遍洋车,万幸只是擦掉一些漆皮,回去少不得要挨上东家的一顿臭骂。
从包裹里拿出六块大洋,想了想,又放了一块进包裹。
系紧包裹,五块大洋足够车资和赔偿漆皮刮花的费用了,这趟算是没白跑。
想起先前年轻太太说的地址,先把人送到地再说。
忍着痛,一瘸一拐的拉着洋车穿过东长安街,沿王府井大街朝北走去。
只是拉车的王虎没注意到躺在洋车里小孩手指动了动,慢慢睁开了眼睛。
看着四周陌生的环境,就像是旧纪录片中的情景,吕惜文茫然的看向四周。
脑袋一阵天旋地转,无数记忆塞进脑袋里,疼的他抱紧脑袋蜷缩起来。
一直等洋车停在一座四合院的门前,王虎慢慢放下洋车拉杆,靠墙坐下,喘着粗气。
轻轻的拉起裤腿,刚才被鬼子汽车擦倒时扭伤的脚踝已经肿了起来。
洋车座位上的吕惜文已经融合了两世的记忆,头已经不疼了,只是涨的快要爆炸了,他却分不清自己到底是谁。
一个念头告诉他,他吕惜文是龙国叛逆的八零后。
年少不好学习,打架斗殴,成年后在北京混迹几年后凭着好身手去中东做了安保(雇佣兵)签了八年的卖身契。
等熬完合约返回北京,父母已经相继去世。
愧疚和悔恨让他逃离故土,已经中年的他,在非洲一次保护雇主时被火箭弹击中,记忆停留在冲击波和碎片扎进身体的那一刻。
另一个念头告诉他,吕惜文是民国二十一年生人。
父亲在南满铁路工作,母亲在一家德国商行当会计,这次随母亲来北平探亲,母亲一路告诉他,姑姑叫吕冰心,姑父叫何大清,住在南锣鼓巷95号院。
脑袋被记忆碎片搅的头疼欲裂,双手抱着脑袋蜷缩着瑟瑟发抖。
王虎休息了一会,看着已经醒来双手抱头的小少爷,估计是被刚才的场面给吓到了。
一瘸一拐的走到大院东南角虚掩着的大门处扣了扣门扣。
从门房那屋里走出一位五六十岁的一位大爷,半打开大门问道:“后生,你找谁?”
王虎把经过说了一遍,只是隐去了年轻太太开枪杀人的事情。
只是说日本兵开枪杀人被冲散了,那位太太坐车时说是南锣鼓巷95号大院。
他也在慌乱中扭了脚,只能把车上的那位小少爷送这里了。
门房大爷探出头看了看坐在车上双眼茫然的吕惜文。
一身藏青色棉褂,相貌俊秀,皮肤白皙,应该是富贵人家的孩子,只是眼神有些不对,又疑惑的看了看王虎。
王虎可不敢说是刚才拉车摔着了。
打着恭小心的谄笑着说道:“估计是被日本兵开枪杀人吓着了。”
只是王虎此刻脸上的谄笑的比哭还要难看。
门房大爷上下打量了一下王虎,径直走出大门,来到洋车旁,柔声的对坐在车上的吕惜文问道:“孩子,你来95号院找哪家呀?”
吕惜文艰难的抬头看向这位一身灰白长衫的老大爷。
不由自主的按记忆里母亲交待的说道:“我姑姑叫吕冰心,姑父叫何大清,住南锣鼓巷95号院。”
说完,终于忍受不了头疼,人体自我保护机制启动,晕了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