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什么?你说什么?!我们内部出现了叛徒?情报有误,霍晏知失踪了?!”
魏长江对着话筒怒吼,额角的青筋因愤怒而凸起,声音震得窗户玻璃似乎都在嗡鸣,
“混账!一群饭桶!立刻!马上!不惜一切代价也要给老子把霍晏知找回来!活要见人,死……他娘的也得给老子把尸首扛回来!听到没有?!”
他不等对方再回应,“哐当”一声狠狠撂下了电话听筒,那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。
七十年代的某军区司令部,气氛比往日更加凝重。
已是深夜,办公楼里大多窗户都黑了,唯有司令员魏长江的办公室还亮着灯,像一头焦躁野兽的眼睛,在夜色中灼灼发光。
办公室内,烟雾缭绕。魏长江司令员刚放下那部红色的保密电话,他宽厚的手掌重重拍在铺着绿色绒布的办公桌上,发出“砰”的一声闷响,连桌上的搪瓷缸都跟着跳了一下。
一直坐在旁边沙发上,眉头紧锁看着作战地图的政委徐达明立刻站了起来,快步走到办公桌前。
他比魏长江年纪稍长,戴着眼镜,平时总是一副儒雅沉稳的模样,此刻脸上也满是惊疑与焦虑。
“老魏!你先别光顾着发火!到底什么个情况?”徐达明的声音带着急切,
“你刚才喊的……霍晏知失踪了?这怎么可能?他不是带着精英小队执行抓捕任务去了吗?怎么会失踪?!”
魏长江像是被抽干了力气,高大的身躯颓然跌坐回宽大的藤椅里,
手指用力掐着眉心,声音沙哑而沉重,带着一种被背叛的痛楚和难以置信
:“老徐……我们被耍了,耍得团团转!这次抓捕敌特的计划,从头到尾就是个幌子!
“情报!我们这次精心布置的‘雷霆’抓捕行动,情报是假的!是那帮狗娘养的敌特故意放出来的烟雾弹!”
魏长江咬牙切齿,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“我们的人……扑了个空,反而掉进了人家设好的口袋里!”
徐达明倒吸一口凉气,脸色“唰”地一下变得惨白,身体晃了晃,下意识地扶住了沙发靠背。
“这……这怎么可能?!我们为了这次行动,布置了多久?反复论证,多方核实!怎么会是假的?
“那……那我们派出去执行任务的‘利刃’小队呢?他们……他们怎么样了?” 他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,
“那可是从各旅千里挑一选出来的尖子,是咱们军区未来的种子啊!”
他说到最后,声音已经带上了颤音,想到那些精锐队员可能遭遇的伏击,
这位经历过无数风浪的老政委也忍不住捂住了脸,肩膀微微抖动,显露出内心的崩溃与痛苦。
魏长江重重地坐回椅子上,仿佛一瞬间被抽走了力气,他双手撑住额头,痛苦地闭上了眼睛,声音沉痛:“除了……除了霍晏知,其他队员……都带着伤,拼死突围出来了……”
“霍晏知?!”徐达明的心猛地一沉,一个不祥的预感攫住了他,“他怎么了?老魏,你刚才说……失踪?是什么意思?”
“就是为了掩护队友撤退,他主动引开了大部分敌人……最后……下落不明。”
魏长江睁开眼,眼底布满了红血丝,既有愤怒,更有深深的自责和担忧,
“汇报说,他当时……就已经受了重伤。现在……现在是生是死……难说啊……”
他最后一句话,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,却像重锤一样敲在徐达明的心上。
徐达明放下手,脸上已是一片灰败,他声音干涩地问:“那……那可怎么办?霍晏知他……
他要是真出了事,我们可怎么向老首长交代啊?!老首长对这个孙子可是非常重视,还指望他……”
后面的话,他没忍心说下去。他想起了霍晏知那张年轻、坚毅又带着几分与他年龄不符的沉稳的面孔。
魏长江烦躁地耙了耙自己花白的短发,重重叹了口气:“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?当务之急是找人!
我已经命令搜救队,沿着野狼峪方向,一寸一寸地给老子搜!生要见人,死……也要见到尸首!”
徐达明抬起头,眼中带着血丝,试探着问:“那……老首长那边?要不要……先透个风?”
“暂时压住!”魏长江斩钉截铁地说,眼神锐利,
“现在情况不明,不能让老首长跟着干着急上火。等……等一两天,看看搜索结果再说。”
老首长身体一直不太好,血压高,受不得这种刺激。
等情况明朗一点,哪怕……哪怕是最坏的消息,我们再亲自上门负荆请罪。
现在告诉他,除了让他干着急,万一再急出个好歹,我们的罪过就更大了!”
他虽然这么说,但心里清楚,在那种恶劣环境下,一个身受重伤的人失踪超过二十四小时,意味着什么。
“唉……也只能先这样了。”徐达明认同地点点头码。
魏长江再次抓起了桌上的红色保密电话,手指用力地拨动转盘,接通后,他的声音恢复了惯有的冷硬和威严,却带着一股肃杀的寒意:
“喂!是我,魏长江!”他的声音如同淬了火的钢铁,冰冷而坚硬,
“现在!立刻!马上!给我彻查这次抓捕敌特任务的情报来源!
消息最先是从哪个环节泄露出来的?
经手过这份情报的所有人,有一个算一个,给老子隔离审查!狠狠地查!
掘地三尺也要把那只藏在阴沟里的老鼠给我揪出来!
他奶奶的,叛徒都出现到老子眼皮子底下了,这是打老子的脸,打整个军区的脸!”
他对着话筒咆哮完,再次重重地扣上电话。
办公室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,只剩下窗外偶尔传来的几声虫鸣,更衬得屋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。
魏长江摸索着从皱巴巴的烟盒里抽出最后一根“大前门”,
划了好几根火柴才点燃,深深地吸了一口,辛辣的烟雾涌入肺腑,却驱不散心头的阴霾和沉重。
徐达明默默地坐回沙发,拿起那份已经被标注得密密麻麻的作战地图,目光却无法聚焦。
两位戎马半生的老军人,此刻相对无言,只有指尖明灭的烟头和紧锁的眉头,昭示着他们内心正经历着怎样的惊涛骇浪与焦灼不安。
霍晏知的生死,内部叛徒的阴影,像两块巨石,沉甸甸地压在他们心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