跟着李掌柜穿过药堂,来到一处安静雅致的后院厢房。
清雅的药香弥漫在空气中,与前面的喧嚣形成了鲜明对比。
几人落座后,李掌柜目光带着期待看向温婉。
温婉深吸一口气,平复了一下有些紧张的心情,这才从怀里取出那个被层层破布和油纸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小包。
她动作轻柔,一层层揭开,当那株须根虬结、芦头紧密、形态饱满、散发着浓郁参香的百年老参完全展露在众人面前时,厢房里瞬间响起了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!
李掌柜“噌”地一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,眼睛瞪得溜圆,脸上写满了震惊与痴迷。
他几乎是屏住呼吸,小心翼翼地从温婉手中接过人参,像是捧着绝世珍宝,凑到窗前明亮处,拿出随身携带的放大镜,仔细地观察着每一根参须、每一个芦碗。
“好……好!太好了!”李掌柜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,他爱不释手地抚摸着人参粗壮的主体,连连赞叹,
“这参体灵秀,皮老纹深,须根清晰不乱,珍珠点明显!这品相,这年份……绝对是上上之品!
我经营药材这么多年,也很少见到保存如此完好、年份如此足野山参!”
温婉看到李掌柜这反应,心里最后一丝担忧也放下了,她知道,这次是真的遇到识货的行家了。
李掌柜抬起头,眼中精光闪烁,笃定地对温婉说:“小姑娘,如果我没看走眼,这支参,起码百年往上了吧?”
温婉点了点头,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:“李老板好眼力。不瞒您说,我爹昨天拿去镇上,那家药铺的掌柜硬是睁眼说瞎话,非说这只是二十年的普通货色,想用一百块钱糊弄我们呢!”
“胡说八道!”李掌柜闻言,脸上浮现怒容,义愤填膺地斥责,“这等品相的百年老参,他敢说是二十年?简直是黑了心肝!想捡天大的漏!还好你们没上当!”
这时,一旁的周先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,他抱着儿子的手微微发抖,眼中迸发出难以置信的光芒,
声音带着巨大的惊喜和期盼,看向李掌柜:“老李!你……你确定?这真的是百年人参?那……那我家小明……小明他有救了?!是不是?!”
李掌柜看向老友,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容,感慨道:“老周啊,这还真是……踏破铁鞋无觅处,得来全不费工夫!
该是你的缘分,真是躲都躲不掉!谁能想到,小明今天这一场急症,反而引来了这救命的良药!看来是老天爷都不忍心看着这孩子受苦啊!”
温婉听着他们的对话,心里大致明白了,但还是有些疑惑地看着周先生。
周先生激动地眼圈发红,向温婉解释道:“小姑娘,实不相瞒,我儿子小明这先天不足的病症,看了无数名医,都说是根基有损,需要真正的百年老参作为药引,配合其他药材长期温养,才有望慢慢修复元气,像正常孩子一样生活。
为了这支参,我托关系找门路,天南地北地打听了好几年,却始终一无所获。
没想到……没想到今天因为小明发病,遇到了你,这……这真是天意啊!”
温婉听完,心里也暗暗称奇。世间之事,果然玄妙,一环扣一环。
若不是她坚持来市里,若不是恰好遇到小明发病,若不是她出手相救……这缘分,当真奇妙。
又是一番感慨和寒暄之后,终于谈到了正题。
周先生看着那支人参,如同看着儿子的希望,毫不犹豫地对温婉说:“小姑娘,这支参对我而言,是无价之宝!你看……三千块钱,可以吗?”
三千块!
这个数字像一道惊雷,劈得温婉和温大宝都有些发懵。
温婉虽然知道百年人参珍贵,但也没想到在这个年代能卖出这样的天价!这简直是一笔不敢想象的巨款!
她强压下心中的狂喜,努力让自己显得镇定,点了点头:“周先生,这参能帮到小明弟弟,是它的福气。就按您说的这个价吧。”
李老板也在一旁笑着保证:“小温姑娘,以后你们若是再挖到品质好的药材,尽管拿到我‘济世堂’来,我李某人绝对给你最公道的价格!”
交易顺利完成。当温婉怀揣着那厚厚一沓,用牛皮纸包好的三千元巨款,走出“济世堂”时,脚步都有些发飘,感觉像踩在云端,那么的不真实。
温大宝更是全程张着嘴巴,直到走出老远,才猛地回过神来,扯了扯温婉的袖子,声音飘忽:“姐……姐!你……你掐我一下!快掐我一下!看看我是不是在做梦呢!三千块啊!那是三千块!”
温婉看着弟弟那傻乎乎的样子,忍不住“噗嗤”一笑,伸手在他略带婴儿肥的脸颊上轻轻捏了一下,调侃道:“怎么样?疼不疼?是不是做梦?”
“疼!疼!”温大宝捂着被捏的地方,却笑得像个二傻子,“不是做梦!是真的!姐!我们发财了!三千块啊!”
温婉赶紧做了个“嘘”的手势,警惕地看了看四周,压低声音:“小点声,大宝!财不外露,记住没?这钱可不能让别人知道!”
温大宝立刻捂住自己的嘴,小脑袋点得像小鸡啄米,眼睛却依旧亮得惊人。
姐弟俩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,温婉拉起弟弟的手,豪气地说:“走,大宝!姐现在有钱了,带你去百货商店买东西去!咱们也奢侈一回!”
他们来到了市里最大的百货商店。里面商品琳琅满目,让温大宝看得眼花缭乱。
温婉先称了一些水果糖,因为没有糖票,价格比有票的贵了一些,但她现在“财大气粗”,也不在乎这点差价了。
那卖糖果的女售货员看他们姐弟衣着朴素,像是从乡下来的,买了糖后还在东张西望,神色间带着拘谨和好奇。
便好心肠地低声问:“小同志,看你们来一趟市里也不容易,我们这儿有一批内部处理的瑕疵布,不要布票,就是有些小跳纱或者颜色不太均匀,不影响穿,你们要看看吗?”
温婉一听,心中大喜!这年头布票比钱还难弄!她连忙感激地说:“谢谢姐姐!我们正想买点布呢!麻烦您拿给我们看看!”
售货员见他们懂事,便从柜台底下拿出几匹布。虽然是所谓的“瑕疵布”,但在温婉看来,布料厚实,颜色也正,那些小瑕疵根本不影响使用。
她仔细挑选,买了几匹适合农村干活穿的深蓝色、藏青色和灰色的厚实布料,准备给爹娘和弟弟们做衣服。
最后,她还看中了一匹颜色鲜亮、带着小碎花的棉布,想着给娘和自己做件夏天穿的衬衫。
结账的时候,温婉再次真诚地向那位好心的售货员道谢。
姐弟俩抱着买来的布匹和糖果,像是打了胜仗的士兵,心满意足地踏上了回家的班车。
等他们紧赶慢赶,回到山脚下那间破旧的老屋时,天早已黑透,星子都出来了。
刘秀红和温大牛一直焦急地等在门口,借着微弱的煤油灯光,看到姐弟俩平安归来,手里还抱着东西,悬着的心才放下,随即又提了起来——这是卖出去了?
温大牛赶紧把门闩好,压低声音急切地问:“婉婉,怎么样?那参……卖出去了吗?”
温婉看着父母紧张又期盼的眼神,笑着点头:“爹,娘,卖出去了!”
“真卖出去了?卖了多少钱?”刘秀红的声音带着颤抖。
温婉有心让父母惊喜一下,故意卖关子:“你们猜猜看?”
温大牛和刘秀红对视一眼,小心翼翼地说出一个他们觉得已经很高的数字:“五……五百?”
温婉笑着摇头。
温大牛心跳加速,声音更紧张了:“八……八百?”
温婉还是摇头。
温大牛急得直搓手:“哎呦我的好闺女,你别逗爹了!快说,到底卖了多少钱?爹这心都快跳出来了!”
温婉这才从怀里掏出那个沉甸甸的牛皮纸包,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,一层层打开。
当那厚厚一摞崭新的大团结(十元纸币)完全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时,温大牛和刘秀红瞬间僵住了,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,呼吸都仿佛停止了!
“这……这是……”刘秀红捂着嘴,声音发颤。
温婉一字一句,清晰地说道:“爹,娘,那支人参,卖了三千块。”
“三……三千块?!”温大牛腿一软,差点瘫坐在地上,幸好扶住了桌子。
刘秀红也感觉一阵头晕,扶着额头,喃喃道:“我的个天娘诶……三千块……我这不是在做梦吧?婉婉,你掐娘一下……”
温大宝在一旁激动地作证:“爹,娘,是真的!我和姐姐亲眼看着那个周先生数的钱!整整三千块!一张不少!”
温大牛看着桌子上那堆得像小山一样的钱,双手颤抖着想去摸,又不敢摸,仿佛那是什么烫手的东西,脸上混杂着狂喜、震惊和一丝惶恐。
“三千块……我这辈子……也没见过这么多钱啊……”他声音沙哑地感叹。
温婉指着放在一旁的布匹和糖果,有些不好意思地说:“爹,娘,我回来的时候,擅作主张,用这钱买了些布和糖果,一共花了30块钱。你们……不会怪我吧?”
刘秀红一把搂住女儿,眼泪瞬间就涌了出来,声音哽咽:“傻丫头!怪你什么?怪你太懂事,太能干了吗?
这人参是你发现的,是你挖的,也是你想办法卖出去的!这钱就是你挣的!你想怎么花就怎么花!我们全家……我们全家都是沾了你的福气啊!”
温大牛也重重地点头,眼眶湿润:“对!你娘说得对!婉婉,你是咱家的大功臣!”
温婉心里暖暖的,拿起那几匹布递给刘秀红:“娘,这些布,您手艺好,给大家每人做两身新衣服吧!这匹花布,您和咱俩做件衬衫穿。”
她又抓了两大把水果糖,塞给眼巴巴望着的温大宝和温小宝:“给,吃糖!以后姐经常给你们买!”
两个小男孩接过糖果,欢呼一声,迫不及待地剥开一颗塞进嘴里,甜得眼睛都眯成了缝。
刘秀红和温大牛看着孩子们开心的笑脸,看着桌子上那堆象征着希望和未来的巨款,再看着眼前这个仿佛脱胎换骨、给家庭带来奇迹的女儿,百感交集,泪水怎么止也止不住。
温婉看着默默擦眼泪的父母,知道他们是高兴的,是压抑了太久之后的释放。
她走上前,声音轻柔却充满力量地安慰道:“爹,娘,别哭了。我们现在有钱了,这是天大的好事!我们应该高兴!
很快,我们就能盖属于自己的新房子了!还有大宝和小宝……”
她看向两个弟弟,“等来年开学,就送你们去读书!咱们家的孩子,也要识文断字!”
“读书?!”温大宝猛地抬起头,嘴里还含着糖,眼睛瞪得老大,充满了不敢置信的狂喜,“姐!我真的……真的可以去上学了吗?!”
刘秀红抹着眼泪,用力点头:“去!必须去!等开了学,娘就给你们报名!咱家现在供得起!”
“哦!太好了!我能上学啦!我能上学啦!”温大宝高兴得一蹦三尺高,在狭小的屋子里又跑又跳,
温小宝虽然还不太明白上学具体是做什么,但看哥哥这么开心,也跟着咯咯直笑。
破旧的土屋里,此刻充满了前所未有的欢声笑语和对未来无限的憧憬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