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变数……”
“逆命的生机……”
凌昊那消散在风中的低语,如同惊雷,反复在云昭的脑海中炸响,将她此前对凌昊、对慕瑶华、甚至对自身处境的认知,彻底打败!
慕瑶华并非甘愿被同化的傀儡,她一直在挣扎!凌昊也并非纯粹观测者的爪牙,他似乎在下一盘更大的棋,而棋局的关键,就是一个“变数”!
而这个“变数”,极有可能就是她云昭!这个本该死去的祭品,这个占据了“容器”身躯的重生者!
所以,凌昊一次次看似试探、逼迫的行为,赠药、点拨、甚至可能连那盒危险的“雪顶寒檀”都是一种扭曲的警示……这一切,难道都是在“帮助”她这个“变数”尽快成长,适应这具身体,掌握镜痕的力量,以便去完成那所谓的“逆命”?
那场血祭呢?也是计划的一部分吗?为了给“变数”让路,所以清除了原本的云昭?
这个猜测让她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冰冷。如果连自己的死亡都是一场被算计好的棋局,那她所谓的“复仇”,所谓的“逆命”,又有多少是真正属于她自己的意志?
混乱!巨大的混乱和一种被无形之手操控的恶心感,几乎要将她淹没。
她在殿内来回踱步,心绪如同暴风雨中的海面,无法平静。她需要重新梳理一切!
如果凌昊和慕瑶华是同盟,目标是“逆命”,那么观测者就是他们共同的敌人。而她自己,这个意外闯入的“变数”,成了他们计划中关键,却也可能是最不稳定的一环。
地脉深处那位被囚禁的存在,是更早的失败“逆命者”,他的警示——“她不是敌人”,或许指的就是慕瑶华!他是在提醒自己,慕瑶华并非必须消灭的对象,甚至可能是潜在的盟友?
而千机阁花弄影,这个神秘的情报贩子,他在这其中又扮演什么角色?是纯粹的生意人,还是某个隐藏势力的代言人?
无数的线索、猜测、可能性在她脑中碰撞、交织。她感觉自己仿佛站在一个巨大的迷宫中央,每一条路径都看似通向出口,却又可能隐藏着致命的陷阱。
不知过了多久,她猛地停下脚步,眼中混乱的光芒渐渐沉淀,化为一种极致的冷静。
无论真相如何复杂,无论有多少双手在幕后推动,有一个核心目标始终未变——她不想死,更不想被“同化”,失去自我,成为维护轮回的“行走”!
凌昊和慕瑶华的计划,她无法全盘相信,更不能将自己的命运完全寄托于他人之手。但她可以……利用!利用凌昊提供的资源和信息,利用慕瑶华这具身体的身份,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,来增强自身,找到那条属于自己的逆命之路!
当务之急,是提升实力,尤其是对镜痕的掌控,以及对“同化”的抵抗能力。地脉深处那位存在,作为曾经的“逆命者”,或许知道一些抵抗“同化”的方法!
想到这里,她不再犹豫。再次来到后山思过崖,那个能更清晰感应到地脉回响的地方。这一次,她更加小心,不仅避开了宗门的监视,也时刻警惕着可能来自岩壁之后那诡异污秽存在的袭击。
在之前那个僻静的角落盘膝坐下,她直接引导镜痕的力量,尝试与那沉重悲伤的“心跳”建立连接。有了之前的经验和镜痕的细微成长,这次的连接比上次顺畅了不少,虽然依旧模糊,但传递来的意念碎片,似乎清晰了一丝。
她集中精神,将自己最强烈的疑问,化作意念传递过去:“如何抵抗‘同化’?”
地脉的搏动似乎有了一瞬间的凝滞,随后,更加汹涌杂乱的意念流涌来,充满了痛苦与挣扎的痕迹:
……“锚点”……你需要一个“锚点”!
……牢牢抓住……属于你“自己”的……不容置疑的……核心!
……记忆?情感?执念?…… whatever it takes!(无论如何!)
……“道标”的力量……侵蚀……无处不在……“锚点”必须……足够坚固……超越规则……
……我的“锚点”……失败了……所以……我在此……
“锚点”!
云昭心中一震!地脉存在给出了一个明确的方向!一个能抵抗“同化”,在道标规则侵蚀下保持自我的“锚点”!这个锚点,必须是属于她云昭自己的、最核心、最不容置疑的东西!
是前世被背叛的仇恨?是对生的渴望?还是……其他更深层的东西?
地脉存在提到,他的“锚点”失败了。是因为不够坚固?还是……“锚点”本身的选择就有问题?
她必须找到属于自己的、足够坚固的“锚点”!
就在她沉浸于与地脉存在的沟通,反复思索“锚点”为何物时,一丝极其微弱的、不同于地脉回响的灵力波动,如同投入古井的石子,引起了她的注意。
那波动来自思过崖的另一侧,一个更加隐蔽的裂缝深处。波动很轻微,带着一种熟悉的、属于慕瑶华冰璃灵力的气息,但其中又混杂着一丝……不和谐的、微弱却坚韧的抵抗意志!
是慕瑶华!是她残留的、未被完全“同化”的意识碎片?!藏匿在这思过崖的深处?
云昭的心猛地一跳!如果能够接触到慕瑶华残留的清醒意识,是否就能更直接地了解“同化”的过程,了解凌昊的真实计划?甚至……找到慕瑶华选择的“锚点”?
这个诱惑太大了!
她小心翼翼地分出一缕感知,顺着那丝微弱的波动,探向那道裂缝……
然而,就在她的感知即将触及裂缝的瞬间——
一股强大、冰冷、充满了绝对掌控意味的神识,如同无形的天幕,骤然笼罩了整个思过崖!
这神识远超凌昊,甚至比戒律堂首座刑铁心更加威严、更加漠然!
是宗主玄诚子?!他怎么会突然将注意力投向这里?
是地脉感应的动静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?还是……凌昊的计划,或者说她这个“变数”的存在,已然暴露?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