那感觉……不会错!
尽管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,尽管被厚重的悲伤与古老气息层层包裹,但那一闪而逝的、源自灵魂本源的共鸣与熟悉感,如同黑暗中划过的一丝电光,清晰地烙印在云昭的感知深处。
这地脉深处被囚禁、仍在搏动的存在,与她有关!
怎么可能?
她云昭,前世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内门弟子,若非身负特殊灵体和血脉,甚至连成为祭品的资格都没有。她怎么可能与这深埋于青云宗之下、连凌昊和宗门长老都为之震惊的未知存在产生关联?
是混沌灵体?还是天凤血脉?不,不对。那种熟悉感,并非源于灵力或血脉的属性,更像是一种……同源的气息,如同分离已久的同根之物,在遥相呼应。
是《墟渊手札》!是“逆命者”的身份!
一个更加惊人的猜测浮上心头:这地脉深处的“囚徒”,会不会是……一位更早的、失败了被镇压于此的“逆命者”前辈?他的手札流落在外,而他的本体,却被禁锢在这暗无天日的地底?!
如果真是这样,那他经历的轮回次数,恐怕远不止九十七次!他所知晓的真相,也远比手札上残缺的记录要多得多!
必须与他取得联系!
这个念头一旦升起,就变得无比强烈。这可能是她打破眼前迷雾,真正理解自身处境和“观测者”本质的唯一捷径!
然而,该如何联系?
刚才那瞬间的感应,是依靠镜痕与青铜古镜的微妙联系才勉强捕捉到的。想要建立更稳定的沟通,恐怕还需要更强大的媒介,或者……更精确的“坐标”。
她的目光再次投向青铜古镜。这面镜子神秘莫测,既能显现幻象,又能增强她对地脉信号的感应,无疑是目前最好的工具。但直接使用它,风险太高。
或许……可以换个思路?
云昭回想起刚才感应时,镜痕与古镜之间那无形的联系。镜痕是“钥匙”,古镜是“放大器”或者说“中转站”?如果她能更深入地掌控镜痕,是否就能在不完全依赖古镜的情况下,更安全、更精准地捕捉到那地脉深处的信号?
想到这里,她不再犹豫,重新盘膝坐下。这一次,她不再试图去沟通古镜,而是将全部心神沉入体内,如同内视一般,小心翼翼地“观察”和“触碰”着鬓角的那道银痕。
她不再粗暴地注入灵力,而是尝试着用自身的精神力,如同轻柔的羽毛,一遍遍拂过那冰凉的纹路,试图理解它的结构,感受它内里蕴含的、那丝与她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深邃的力量。
这是一个极其缓慢且需要耐心的过程。镜痕依旧沉寂,对外界的精神力探知没有给出任何明显的回应。但云昭没有放弃,她能感觉到,当她精神力扫过某些特定的“节点”时,镜痕内部那冰凉的触感,会泛起一丝极其微弱的、几乎无法察觉的涟漪。
有门!
她心中微喜,更加专注,开始记忆并反复“临摹”那些能引起涟漪的细微节点和纹路走向。这就像是在破解一把结构极其复杂的锁,而她手中没有任何钥匙模具,只能依靠最原始的感知去摸索内部的机关。
不知过了多久,窗外天色已然微亮。云昭的精神力消耗巨大,脸色再次变得苍白,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。但她眼中却闪烁着兴奋的光芒。
经过无数次的尝试和失败,她终于勉强“记住”了镜痕内部那几个最关键的能量节点和一条主要的能量流转路径!虽然距离完全掌控还差得远,但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进步!
她尝试着,不再用精神力外放探知,而是引导着自身一丝极其精纯的冰璃灵力,沿着刚刚“记下”的那条主要路径,小心翼翼地注入镜痕。
这一次,镜痕不再是毫无反应!
那冰凉的银痕微微一亮,虽然光芒转瞬即逝,但她清晰地感觉到,自己与镜痕之间,建立起了一种比之前更加紧密、更加如臂指使的联系!仿佛这把“钥匙”,终于被她擦去了表面的尘埃,显露出了一丝本来的光泽。
就是现在!
云昭屏住呼吸,集中全部意念,通过那丝与镜痕紧密相连的灵力,再次将“倾听”的念头,投向地脉深处!
没有青铜古镜作为中转,这次的感应变得模糊了许多,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。地脉那沉重悲伤的“心跳”声变得微不可闻,那股熟悉的共鸣感也几乎感知不到。
但她没有放弃,竭力维持着那丝脆弱的连接,如同在暴风雨中守护一盏微弱的灯火。
就在她感觉精神力即将再次耗尽,连接即将中断的前一刻——
一道极其微弱、却异常清晰的意念碎片,顺着那无形的连接,猛地撞入了她的脑海!
那不是一个完整的句子,更像是一段混杂着强烈情绪的画面和信息流:
……黑暗……无尽的锁链……冰冷的注视……第九……不……是第……百……次……
……“镜子”……小心“镜子”……祂们……通过“镜子”……窥视……
……找到……“核心”……打破……“循环”……
……“她”……不是……敌人……
信息到此戛然而止,连接彻底断开。
云昭猛地睁开眼睛,胸口剧烈起伏,大口喘着气,脑海中却反复回荡着那断断续续的意念碎片。
第九……百次?!难道轮回已经进行了近千次?!这远比手札记录的九十七次要恐怖得多!
“镜子”?小心“镜子”?是指她房里的青铜古镜吗?观测者通过“镜子”窥视?那她之前借助古镜感应,岂不是在自投罗网?
“核心”?是指地脉深处那个搏动的存在,还是指别的什么?打破“循环”,这证实了轮回的存在。
最让她在意的是最后一句——“她”……不是敌人?
这个“她”指的是谁?慕瑶华吗?
难道慕瑶华,这个她恨之入骨的仇人,这个被手札认定为“被污染”的容器,竟然……不是敌人?
这怎么可能?!那场血祭,那冰冷的眼神,难道是假的吗?
无数的疑问和那地脉深处存在传递来的巨大信息量交织在一起,让她头脑一片混乱。但有一点可以肯定,她之前的许多猜测可能都是片面的,这个世界的真相,远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、还要黑暗。
她需要时间消化这一切。
然而,命运似乎并不打算给她喘息之机。
就在她勉强平复下翻腾的气血和思绪时,寝殿外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,紧接着是凌昊那听不出喜怒的声音:
“瑶华,师尊召见,即刻前往枢机殿。”
云昭心中一凛。这么快?是因为地脉信号的发现,还是……凌昊或者观测者,已经察觉到了她刚才与地脉存在的短暂沟通?
她迅速整理好仪容,压下所有情绪,打开了殿门。
凌昊站在门外,晨曦的光芒在他身后勾勒出轮廓,他脸上的表情隐藏在阴影中,唯有那双眼睛,格外深邃。
“师兄,何事如此紧急?”云昭故作平静地问道。
凌昊没有直接回答,只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,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的皮囊,直视她灵魂深处刚刚接收到的秘密。
他缓缓开口,声音不高,却让云昭的心瞬间沉入谷底:
“庚七点的监测阵法,在黎明前那一刻,捕捉到了一缕极其短暂、但与你灵力波动特征高度吻合的……神识残留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