疼。
不是皮肉绽裂的疼,是有人拿烧红的铁签在颅骨里搅,拿冰锥当吸管,把骨髓嘬得咕噜作响——疼得她连骂娘都找不到调门。
云昭的意识在无边无际的痛苦汪洋中沉浮,最后汇聚成是铺天盖地的猩红。诛仙弑神大阵像一口沸腾的火锅,她云昭就是那片被筷子夹住、反复涮到散的肥牛。而拎筷子的人是她熟悉到刻入骨髓的脸——
慕瑶华。
一袭白衣,纤尘不染,立于沸腾的血色阵纹之外,神情是前所未有的冷漠。她那双向来含笑的眼眸,此刻如同万古不化的寒冰,清晰地倒映着云昭在阵中血肉消融、魂魄崩解的惨状。
“为……什么?”云昭用尽最后一丝气力,喉咙里挤出破碎的音节。她的灵根、她的血脉、她苦苦修炼近百载的修为,正被这古老而邪恶的大阵疯狂抽取,化作滋养阵法的养料。
“混沌灵体配天凤血脉,神仙套餐,绝配。”慕瑶华俯身,指尖替她拂去并不存在的发丝,声音依旧轻柔却字字珠玑,“谢谢惠顾,慢走不送。”
原来多年的情谊,悉心的指导,温暖的陪伴,全都是为了今日将她养肥,然后送上祭坛的伪装!
不甘!怨恨!滔天的怒火几乎要冲破这阵法的束缚!
她想挣扎,想嘶吼,想将眼前之人拖入地狱同归于尽!
可她的身体正在寸寸瓦解,化为飞灰,连抬起一根手指都成了奢望。视线开始模糊,唯有慕瑶华那双冰冷的眼睛,和站在她身侧,那个自己曾倾慕过的大师兄——他沉默地站着,如同一个无关紧要的看客,默许了这一切的发生。
……
黑暗飘了很久,像被扔进没信号的宇宙,连回声都懒得给。
骤然间,一股强大的吸力将她从混沌中狠狠拽出!
“嗬——!”
她猛地坐起,呛了一大口冷空气,肺管子差点咳成麻花。条件反射去摸胳膊腿:白的、嫩的、没茧子——活见鬼,这是谁家的千金手?
床是万年寒玉,帐是鲛绡银纹,连地砖都冒着灵气,赤脚踩上去,凉得她脚趾蜷成猫爪。屋里兰花香得发齁,熏得她直想打喷嚏。
“魂飞魄散还能包邮复活?地府什么时候升级成五星酒店?”
她踉跄扑到镜子前——
“……卧槽。”
那是一张倾国倾城、眉目如画的脸。肌肤胜雪,唇不点而朱,眉不描而黛,一双凤眼微微上挑,本该流转着潋滟风华,此刻却因震惊而睁得极大,透出一种与她气质截然不符的惶惑。
这张脸,云昭熟悉到不能再熟悉。
正是这张脸的主人,在前一刻,亲手将她推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!
“慕……瑶……华……”
云昭几乎是咬着牙,从齿缝间挤出这个名字。每一个音节,都带着血淋淋的恨意和难以置信的惊骇。
她当场干呕一声,抬手就给自己(的脸)来一记九阴白骨爪——指甲刚碰到肌肤,又硬生生刹住。真划下去,疼的还是自己。
“贼老天玩我?魂穿谁不行,穿成这白眼狼?!”
怒火“轰”地窜上天灵盖,把眼眶都烤得通红。她抬手就想把镜子掀了——
“师姐?您醒啦?”
“师尊方才传讯,请您醒来后,即刻前往‘枢机殿’议事,似乎……是关于‘水镜域’异动之事。”
云昭抬起的手,僵在了半空中。
枢机殿……师尊……水镜域……
所有的动作和情绪,在这一刻戛然而止。
云昭——现在顶号慕瑶华——深呼吸,把狰狞表情硬掰回去,嘴角扯出一点凉薄的弧度。
行,新号已上线。
先别管原主死哪去了,也别管水镜域是不是锅甩给她,既然占了狼窝,那就先披着狼皮溜达一圈。而这所谓的“水镜域异动”,与她离奇的重生,以及那场血祭,又有着怎样的关联?
镜中的“慕瑶华”,眼神缓缓变化,最初的震惊与狂乱逐渐褪去,一种深沉的、冰冷的迷雾升腾而起,将所有的情绪掩盖。
她冲镜子眯了眯眼,杀气像薄刃,一闪而逝。
“慕瑶华,你最好祈祷自己魂飞魄散——要是敢回来,姑奶奶连你带骨灰一起扬了。”
镜中“仙子”挑眉,笑得比刀口还冷。
游戏,开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