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河入海口的风裹着咸腥气,吹得陈砚秋的冲锋衣猎猎作响。渡船停靠在东营古港的废弃码头时,滩涂上的红荆条正开着细碎的白花,远处的海面上,黄河的浑水与渤海的碧蓝泾渭分明,像一幅被打翻的调色盘。
“这地方几十年没人来了。” 王建国用竹竿戳了戳码头的青石板,石板下传来空洞的声响,“老一辈说,古港下面藏着明朝的船坞,当年郑和下西洋的补给船,有几艘就停在这儿。”
陈砚秋握着骨笛,笛身的鱼纹在阳光下泛着淡蓝的光,比在积石峡时更亮了些。她低头看向滩涂,退潮后的泥地上留着奇怪的痕迹 —— 不是鱼虾的爬痕,而是两排半人半鱼的脚印,脚印尽头,一道暗绿色的水流正顺着石板缝隙往地下渗。
“这些脚印……” 赵博士蹲下身,用取样袋收集了些泥痕,“里面有磷元素,和之前在龙门峡谷发现的水魈痕迹不一样,更像是海洋生物的成分。”
张教授展开龟甲,上面的归墟标记正对着古港的方向,符号旁多了几行新浮现的篆文:“潮至三更,船坞开,鱼妇魂,需潮引。” 他抬头看了看天,云层正往东南方向移动,“今晚是大潮,三更时分潮水会漫过码头,应该就是打开船坞的时机。”
几人沿着码头往里走,废弃的仓库墙壁上布满弹孔,墙角堆着锈蚀的渔网,渔网里缠着半块船板,上面刻着 “永乐三年” 的字样。陈砚秋突然停住脚步,骨笛在她掌心轻轻震动,指向仓库深处的一扇铁门。
“里面有东西。” 她推了推铁门,门轴发出刺耳的 “吱呀” 声,一股霉味混着海水的腥味扑面而来。仓库中央,停放着一艘半埋在泥沙里的古船,船身刻着与东坝头沉船相似的鱼纹,船头立着一个残缺的木雕 —— 正是鱼妇的形象,只是木雕的头颅不翼而飞,脖颈处的断口还很新鲜。
“有人比我们先到。” 赵博士摸了摸断口,指尖沾了些湿润的木屑,“最多不超过一天。”
陈砚秋突然注意到船尾的泥沙里,露着半截黑色的冲锋衣袖子,袖口绣着一个熟悉的水纹标志 —— 是黑水社的人!她刚要提醒众人,仓库外突然传来脚步声,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人走了进来,脸上架着金丝眼镜,手里拿着一个平板电脑,镜片后的眼睛里满是阴鸷。
“砚秋妹妹,好久不见。” 男人笑着挥手,声音温和得像春风,可陈砚秋却觉得浑身发冷 —— 这是爷爷当年最得意的学生,林文舟,三年前爷爷失踪后,他就辞去了考古所的工作,消失得无影无踪。
“是你在背后指使黑水社?” 陈砚秋握紧骨笛,笛身的鱼纹瞬间亮起金光。
林文舟推了推眼镜,蹲下身抚摸古船的鱼纹:“老师总说,陈家是守鼎人,要守护黄河的秘密。可你看,黄河每年都在改道,洪水淹了多少村庄?只要拿到归墟的水脉控制权,我们就能改造黄河,让它成为华夏的命脉,这难道不是更好的选择吗?”
“你这是在破坏自然!” 张教授气得发抖,“大禹治水靠的是疏导,不是控制!”
林文舟突然从白大褂口袋里掏出一支注射器,里面装着暗绿色的液体:“这是从水魈体内提取的微生物,注射到人体后,能让人获得在水下呼吸的能力。老师当年就是拒绝配合我研究,才躲进了龙门峡谷。” 他晃了晃注射器,“现在,把骨笛和定河符交出来,我可以让你们活着看到归墟之门打开。”
王建国突然抄起身边的铁铲,朝着林文舟砸过去:“你这白眼狼!陈教授白教你这么多年!”
林文舟侧身躲开,按下平板电脑上的按钮。仓库外传来一阵机械运转的声音,几台无人机从窗口飞进来,机身上挂载着麻醉枪,对准了陈砚秋一行人。“别反抗了,我的人已经在古港周围布下了炸药,只要我按下这个按钮,你们和这古船都会变成碎片。”
陈砚秋突然吹响骨笛,悠扬的笛声穿透仓库,滩涂上的红荆条突然剧烈摇晃,无数只白鹭从芦苇丛里飞起,朝着无人机猛撞。林文舟的无人机被撞得失控,纷纷坠落在地。趁他分神,赵博士扑过去夺他手里的平板电脑,却被林文舟用注射器扎中了胳膊。
“赵姐!” 陈砚秋冲过去,却见赵博士的皮肤开始泛起青灰色,和爷爷当年的 “鼎气蚀骨” 症状一模一样。林文舟冷笑着后退:“这剂量只会让她失去行动力,想要解药,就带着骨笛和定河符,三更时分到古船坞的祭坛来。” 说完,他转身跑出仓库,消失在滩涂的芦苇丛里。
赵博士靠在古船边,呼吸越来越微弱:“别管我…… 你们快去祭坛…… 不能让他打开归墟之门……”
张教授检查了赵博士的伤口,眉头紧锁:“微生物正在扩散,最多能撑三个小时,我们必须在三更前拿到解药,还要阻止林文舟唤醒鱼妇之魂。”
陈砚秋扶起赵博士,将定河符贴在她的伤口处。定河符泛着白光,赵博士皮肤上的青灰色纹路暂时停止了扩散:“定河符能压制微生物,但不能根除。我们现在就去找古船坞的祭坛,说不定能找到破解的办法。”
几人沿着古船的船底摸索,王建国突然发现船板下有一道暗门,暗门的锁孔正是骨笛的形状。陈砚秋将骨笛插进锁孔,轻轻转动,暗门 “轰隆” 一声打开,露出一条通往地下的石阶,石阶上刻满了潮汐的符号。